缱绻

 写自己喜欢的东西真是令人心情愉悦呀，完全不想停下来。

第二章

自从出了砍树事件之后，托马斯安分了好一阵子，不再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，每天就待在家盯着那棵大难不死的鸡蛋花树，生怕又出点什么事杰克又要生气。

这期间道格拉斯来过一次，那会儿托马斯正好坐在飘窗在看书，厨房里煮着午饭，奶油蘑菇汤的香气让道格拉斯大呼怀疑，大惊小怪地叫着眼前这个哥哥是不是什么高科技仿真机器人，而真正的托马斯则因为玩乐时不慎撞破什么惊天秘密，被外星人抓回遥远的母星了。

“去你的，”托马斯简直要被弟弟丰富的想象力气笑，作势拿书敲他，“有看科幻小说的时间不如想着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吧！”道格拉斯这才装作安心的拍拍胸口，自觉到厨房里料理剩下的食材：“这才是我认识的托马斯。”

托马斯大概是知道这次道格拉斯是来说什么的，所以只是看着道格拉斯毫无餐桌礼仪地把盘中的面搅得一团乱，等到几乎吃完才等来那句“你觉得以后像爸妈那样怎么样”。

他们兄弟俩里，道格拉斯向来是更聪明的那个，他十分理性而且人生目标明确，大概也是早就有打算才会这么问。托马斯点点头回答：“你喜欢就行，以后当了首相记得要贪污给我交房租。”

“嘿！”道格拉斯叉起豆子丢他，托马斯不甘示弱立刻回击，两人互扔了两次，被彼此幼稚的行为逗得大笑。

“……你收拾。”托马斯笑够了，看看一片狼藉的桌面，宣布暂时停战。

吃完后道格拉斯收起餐具，还要收拾桌子，托马斯神经兮兮的跑去看那棵树。

道格拉斯笑他：“你就这么怕他？这可不像你啊。”

“哪能不怕呢，他们家的人都可吓人了，”托马斯漫不经心地答道，“我的心脏还是很脆弱的。”

“嗯？你说谁吓人？”少年嗓音不怒自威，除了大名鼎鼎的杰克王子还能有谁？

托马斯愣愣转身，招呼道：“杰，杰克……”

托马斯就读的大学是夏洛伊知名的艺术学校，三不五时就有知名剧团来借场地演出，杰克今天正是受邀去看一场声名远播的歌剧。半路杰克想到，托马斯为了方便读书，租的房子正离学校不远，便让司机绕点远路把托马斯也带上。

托马斯本来也无所谓去不去，道格拉斯却很不喜欢杰克，说托马斯已经和他说好了要回家看母亲和外婆，恐怕没空陪王子殿下了。

托马斯知道弟弟这是不喜欢杰克这么霸道，也不和人商量一下说带走就带走。

本来托马斯也无所谓去不去，弟弟都这么说了，正想顺着话头回绝，又听杰克说首相大臣近日事务繁多，听说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，托马斯难道要去办公室找她？还不如让首相安心工作，忙完了这一阵再聚。

道格拉斯被噎住，想要再找借口，被托马斯截了话头：“王子殿下说的有道理，下次妈妈有空了我再回去看她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好了，你不是在准备大学申请书吗，怎么这么闲还能陪我聊天。你先回家吧，我过一阵就回去。”

话说到这份上，道格拉斯再不走就过分了，只好告辞。只不过刚出门托马斯就收到他的短信，写道要是不乐意就别去，他还能把人怎么样，王子了不起吗？

托马斯看看沙发上端坐喝水的王子殿下，嗯，还真是挺了不起的。

托马斯去换衣服，杰克于是随手翻看起搁在一边的小说，书上勾勾画画的痕迹很多，却鲜有折痕，偶尔有也很淡。这本书杰克之前看过，内容艰涩晦深，容易让人感到乏味。在杰克的印象里托马斯要么忙着参加聚会要么就是在准备考试，不像是会看这种书的人。

在这一瞬间杰克忽然察觉到自己对托马斯的印象大多来自新闻杂志，两人似乎很久没有认真聊过天，也很久没能一起度假了。上次两人结伴还是两三年前，还是托马斯看杰克一连好几个月都忙着应对课程，怕他忙抑郁了，非拉着他去看极光散心。

那几天真是够冷的，托马斯只想着把杰克从王宫里拖出来，隔天到了该国旅馆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。俩人只好在旅馆呆了一整个下午制定计划，待到晚饭用完，他们和店家的女儿们一同去看极光。说是看极光，但不在最好的时间，又没做什么准备，其实真的能看到的几率很小，不过是单纯少女想和心上人单独说话的小手段。

北欧少女心思简单，笑容纯净，将家里厚厚的大衣毛衫翻出来给他俩套上，又熬了香甜的热茶递到他们手里，笑盈盈地请他们喝下暖和身子。杰克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么单纯的好感，他简直要为这种毫无掩饰的好感而羞涩了。托马斯则和姐妹们相谈甚欢，用英语和生硬的本地语言从北欧的湖泊聊到夏洛伊的鲜花，即兴哼的一小段夏洛伊童谣更是把姐妹俩逗得咯咯直笑。

杰克坐在一边手捧热茶，想着回去后将面临怎样的说教。打乱学习计划，不顾自身安全（他们甚至把保镖留在了旅馆而和两位几乎陌生的女孩独自相处），背后更深的是冒犯国王威严和轻视王子责任，杰克几乎已经感受自己到被他们的失望压得喘不过气。托马斯察觉到杰克的情绪，拿手去捏他的脸颊，笑嘻嘻地把他拉入对话。

哈蒙德家族和本杰明家族据说有远亲，两家又几乎把持了夏洛伊的大局，过去为了制衡对方时常联姻，所以出生的孩子总是有些相像，其中托马斯和杰克是最明显的一对。

杰克和托马斯相似的容貌让杰克是哈蒙德家的狸猫，或托马斯是王室风流产物这种言论经久不息。像则像已，杰克从来没想过自己和托马斯是什么关系，大概是因为他们除了长相实在没有一点相似。他一向知道托马斯长得好看，绿的眼睛大而明亮，红的嘴唇总是漾着水光，粉嫩的双颊肉感而惹人喜爱，但也就是这样。太过熟悉的玩伴，再怎么好看的脸也看惯了。因而每每听到有人夸赞托马斯的容貌，杰克也只是感到愉悦，却从没仔细琢磨过托马斯究竟是如何的貌美。

然而那时那刻，夜如泼墨，繁星满天，托马斯眉眼弯弯扬着嘴角，笑着捏杰克的左边脸颊。同他人一样的暖和柔软的手指轻轻地落在杰克脸颊，盛放一汪蜜糖的嘴角扬起，夜色中深色的眼睛直直的看向杰克，那一天空的星星便都落进了他的眼底，又借由他的目光，他落在杰克脸上的暖呼呼的手指，他不自觉地拖长了音调仿佛撒娇的“Jackie——”,映到杰克眼中。

忽然那一瞬间，托马斯在杰克心中的形象忽然饱满了起来，他的皮肤原来是那么温暖，他的声音原来是那样的圆润，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甜蜜，他的眼睛和嘴唇是如此的让人想要亲吻。

杰克紧紧握住捧在手里的杯子——亲吻？

“——杰克，杰克？我准备好了，什么时候出发？”杰克回神，托马斯已经换上正装，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，面部线条已经脱出了几年前的肉感，逐渐有了几分男人的味道。他正给自己扣袖扣——那对袖扣还是杰克在托马斯大学入学前送的。杰克故意送的松子，说是托马斯像这对松子，圆滚滚的，实则暗自留了一对针叶造型的袖扣。也没想过戴出来，就在房间床头柜里搁着——然后就这么直接，坦荡，温柔的看向杰克。

杰克突然感到自己回到那个寒冷的夜晚，等待着没有出现的极光，手心被杯中热茶烫的发麻。